第231章、鱼市街
第二天一早，林希和虞漪如约来找委托人皮埃尔。
他们来到维尔蒂纳港区货运港不远处的一片临海街区，街区原本的名字早已无人记得，现在被俗称为鱼市街。
入眼立刻能看到小巧林立的砖房，铁皮窝棚与摊位随处可见，这里就是潜航俱乐部的地盘。
“这地方应该是个鱼市吧？”
正巧是冬季渔汛季节，街上到处都很热闹，从街头到巷尾都飘扬着叫卖声和新鲜的鱼腥味。
来往的采购者络绎不绝，不见太多科技产物的痕迹，除开最后支付仍然要用到个人终端外，其他完全是中古时期菜市场的氛围，很有年代感。
“规模稍微大一些的捕捞船都有水产公司来对接收购，不过收购剩下的边角料也不会浪费，船上的水手以及渔民会拿到这条街上摆摊售卖，久而久之形成了类似鱼市的场面，眼前的热闹也算是我们这些海民的传统吧。”
皮埃尔引路走在前面，像中年社畜一样礼貌介绍：
“在网络时代的各种宣传下，鱼市街也慢慢变成一個不温不火的网红景点，吸引了游客和其他区的居民来买海货。这也吸引到一些其他鱼龙混杂的人，比如每到冬天，住在附近的小偷和扒手会集体出动，混迹在人群里行窃，所以要小心自己的随身物品。”
他话音刚落，林希便抓到一个试图从他口袋里掏东西的贼手。
小偷是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屁孩，试图咧嘴露出无辜笑容，萌混过关。
林希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后把人丢开，又加快脚步跟紧皮埃尔。
“潜航俱乐部就在这个地方？”
他戴着一顶虞烬的黑色圆毡帽，蓝色西服上衣胸口还有个红色蝴蝶结，尽可能凸显高中生名侦探的专业气质。
皮埃尔在十字路口停顿，旋即走向不远处一家做海鲜粥早餐的路边摊位，旁边能听见敲钟般的剁鱼声。
“潜航俱乐部并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或者总部。”
皮埃尔先向老板点完餐，然后才回答道：“我们只是一群靠海生活的人联合在一起，组成名义上的团体，而非正式机构组织。如果非要一个总部的话，这里整条街都可都算是。”
“学弟。”
虞漪低声呼唤林希，眼神朝摊位外示意。
在这里展开视野，从十字路口中心开花，可以看到数不清的目光集中了过来。
吆喝推销的摊贩、剁鱼的厨子、和客人讨价还价的大婶、站在路边吹嘘聊天的水手、搬运水产桶的卸货工……似乎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立刻便会脱下纯良的外衣，拿起菜刀鱼叉围拢过来。
“训练有素啊。”
林希莫名感叹一声。
战斗力当然不可能只靠鱼叉菜刀，只是开门做生意武器不可能放在台面上。如此有组织度的团体，还能随时化整为零，难怪能成为黄昏城港区鼎鼎有名的帮派之一。
这时小吃摊摊主端着三碗海鲜粥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等他走远，皮埃尔才顺势介绍道：
“这位是吉姆，是那件货物丢失时负责安保的人。”
吉姆的厨师围裙下只有一件吊带衬衫，精壮的肌肉和随处可见的伤疤表明他经常出海，是个海员。
潜航俱乐部和传统的地下帮派不同，不会在身上留大面积的纹身，而且会经营一些正经营生，这些人走出鱼市街后实在是不好分辨。
林希注视着吉姆的背影，若有所思问道：
“可从他刚才的眼神、呼吸和肌肉张弛都能看出，他看起来对货物丢失似乎并不知情的样子。”
“呵呵，您说的没错。”
皮埃尔苦笑摸了摸鼻头，“这就是本件委托麻烦的地方，所有参与到货物丢失前运输、保护的潜航俱乐部成员，相关记忆都已经删除了。”
“删除是什么意思？”虞漪好奇追问。
皮埃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吃完这顿早饭后又带着两人闲逛到附近一处小水产冷冻仓库。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开口：
“这里是货物丢失前存放的地方。在渔汛季节，渔船通常是凌晨出海，在差不多太阳升起的时候返航，我们取到的货物也会随渔船一起回来，存放到临时的仓库里。”
潜台词是：潜航俱乐部将深海遗物的打捞船伪装成渔船，完成打捞后又将遗物藏在鱼获里带回来，伺机出手。
林希大致扫视左右，发现这里看似松散实则严密。
不仅有严密的摄像监控网络，而且还有不少隐蔽式的电击机关，以及整体扫描装置。若是所有系统完整启动，恐怕连蚊子飞进来都会触发警报，已经是凭科技能做到的极限，滴水不漏。
“皮埃尔先生还没有解释之前提到的记忆删除。”
林希收回目光，凝视到面前的人身上。
皮埃尔微微点头，波澜不惊：“正要向两位说明……不过以下所说的内容涉及潜航俱乐部最核心的机密，无论对破案是否有帮助，都请两位听完后烂在心里。”
“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林希利索答应，示意道：“请说吧。”
“我们运送的货物十分机密，为了保证不存在半点泄露，当天参与行动的潜航成员采用随机名单制从全体空闲成员中挑选，而且在正式参加行动前，还必须接受临时义体改造。”
皮埃尔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然后继续说：
“义体改造是为了确保当天工作结束后，往前六至八小时内的记忆会得到完全删除，不留下任何痕迹。由于行动时间是夜晚，所以参与者只会认为自己美美睡了一觉。
当行动结束后，所有报酬都会由潜航高层——也就是我，或者俱乐部对应负责的其他理事——折算成等价的区块链货币，将链码在随机时间段匿名发送至每个成员邮箱，间隔在差距可能有一个月。事后，负责的理事也会删除当天记忆，确保万无一失。”
他转过身来看着林希和虞漪：“等货物交付到客人手中后，整个潜航俱乐部都不会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只有账户中增加的数字表明我们完成了一单特别的交易。不过等想要溯源的时候，由于没有记忆也无从谈起。”
林希和虞漪对视，彼此都看出对方的惊异。
潜航俱乐部这套做法堪称坚决，几乎把有心人能想到的所有调查的路都堵死。
成员平日参加安保演练，确保职业技能不生疏，关键时刻参与行动后又删除记忆，当某天发现账户中多了一笔钱时，却完全想不起自己何时参加过何样的行动。
与其他熟人讨论也没用，因为报酬邮件的发送时间是随机的，每个人都不统一，不知道彼此参加的是否是同一场行动。
普通成员只负责运货，与‘客人’对接是皮埃尔这种理事成员的工作。
他们在收到货款并完成成员的报酬支付后删除记忆，这样子就将‘顾客’完全藏匿在历史长河中，再也无法知道是买家是谁？交易货物是什么？
完完全全的‘为客户着想’！
唯有如此，潜航俱乐部才能不断走私禁忌遗物这种敏感至极的东西，还安全存在至今。
“这样做会很麻烦吧？比如财务记账之类。”虞漪又问。
“我们没有那种东西。”
皮埃尔直接摇头答道，“潜航俱乐部的账户上只有正经生意的金额来往，是黄昏城市政记录在册的合法民间团体……其他的‘外快’不会有任何渠道记录在案，包括参与成员的记忆。”
“也就是说，当天参与行动的潜航成员记忆已经完全删除了么？”林希忽然问道。
皮埃尔微微点头又摇头：“所有基层成员，包括吉姆那样的队长都已经完全删除，仅有我还在保存部分记忆……当然，保存的部分等到货物寻回后，也需要删除。”
“那你又是如何发现货物被盗这件事的？”
虞漪皱眉问道。
如果记忆是定时删除，那即便货物丢失此刻也应该无人知晓才对。
皮埃尔显然意料到会问这个问题，耐心解释道：
“在删除记忆时，我们发现应当回收的义体组件少了一套，这说明至少有一个成员的记忆没有得到删除……事后当我找到他时，那个成员已经在水产桶里溺毙多时，身上的衣服装备遭到扒光，那套义体组件也在低温泡水的环境里遭到损坏。”
“这说明有外人混进来了，而且在删除记忆之前成功逃出去。”
林希立刻明悟，“所以你们不确定货物是否被盗，只是发现有人混进了那场交易过程里。”
“除开偷窃外，我想不到什么人有动机混进我们潜航的队伍里来。”
皮埃尔遗憾地摇头，“而且通过一些不能向二位说明的渠道证实，货物的交易并没有完成，足以证明东西被盗了。”
“可等你们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交易参与者的记忆已经删除完毕，无法再通过询问当时情况寻找线索，甚至无法告知参与的成员发生了什么，在一筹莫展下，皮埃尔先生只能寄希望于神隐酒吧的名侦探，是这个意思吗？”
林希顺着他的话补充说明道。
皮埃尔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现如今知道详情的人仅剩我一个，仅靠我自己也无法进行调查。”
“这可真是……毫无线索啊。”
虞漪扫视着整片冷冻仓库，一眼能扫清全部空间的场地里似乎没有任何残留。
皮埃尔走到仓库门口：“我能告知两位的前情提要只有那么多，接下来还需要多多仰仗二位的努力。”
林希倒也没抱怨，价值六千万宙斯的委托当然不可能几句话交谈间找到关键线索。
交谈结束后，他和虞漪分头在仓库里搜寻起来。
首先能确定的第一点是，除开皮埃尔所站立的仓库正门外，这里可选的其他出入口很少。四周仅有正常人小臂粗细的排水槽用铁网封死，顶部有冷库的冷凝器的进气管道，除此外还有一扇有逃生通道标志的后门。
两个出入口在潜航运输丢失的的禁忌遗物时，肯定都有人严加看管，犯人不可能通过这种渠道混进来。
他又沿着货仓绕了一圈，目光落在堆叠摆放成一面墙的海产桶上。
“那位溺死的潜航成员，就是在这些桶里被找到的是么？”林希问。
皮埃尔正在天外神游，听到问题后反应过来：“没错，不过具体的桶已经被清理出去了，现今不在仓库里。”
“可以稍微移动一下吗？”林希问。
皮埃尔愣了片刻，旋即道：“请便。”
然后林希一脚踹在桶墙上，整面堆叠整齐的海产桶顿时倾倒，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待到动静消散，虞漪才近乎抱怨说道：“你动手之前和我说一声啊！”
她埋怨同时立刻锁定到异常之处，从一众倾倒的桶中找到一套特别的衣服。
“这是……”林希打量着沉吟道。
“是抗压潜水服。”皮埃尔立刻出声说道，走了过来，“最小号的尺寸……不是潜航俱乐部的东西。”
“抗压潜水服能抵抗四百米深度的海洋水压和寒冷，应对冷库的温度绰绰有余。”
林希点了点头，“犯人不是在你们行动开始后混进来，而是提前在这个仓库里守株待兔，显然谋划许久。”
说罢便不再看仓库内的东西，他走向门口。
“顺便多问一句，在潜航俱乐部运货的时候，你们会统一服装么？”
皮埃尔赶紧跟上，同时回答：
“会有统一，为了不引人注目和方便管理，都会换上持有这间仓库的海产公司的员工制服。”
“那件制服应该很明显，当天街上有没有相关的目击情报，整条街都是潜航的人，难道没有人发现异常？”
告别冷库后，林希深吸了口新鲜空气，随意问道。
皮埃尔摇头：“这家海产公司是真正在运营的，所以平时也会有员工到街上消费，没人会觉得一个穿制服的海产公司员工有什么意外……况且当天时间段内的监控都查过了，没有穿着员工制服的人离开。”
林希不予置评，顺来时的道路张望，注意到一处垃圾堆，于是又走了过去。
就是很普通的垃圾堆，各种死鱼残骸堆积满地，臭气熏天。
这回不需要他再亲自动手，皮埃尔吆喝两声，很快有街上的潜航成员跑过来，帮忙将垃圾堆翻了个底朝天。
果真，在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套皱巴巴的海产公司员工制服。
“很简单直接的做法。对方先穿抗压潜水服在水产桶里等待，到潜航运货时跳出来，打晕了一个你们的人，扒下衣服混入到安保队伍里，伺机偷窃。
事后又趁乱逃脱，把扒下来的衣服随便丢垃圾堆里，确保不会被监控拍到后洗脱嫌疑逃走。”
林希随口评价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凭心而论，犯人做事非常非常不专业。躲藏也好，处理线索赃物也罢，处处都透露出一种业余的气息。
若非潜航内部人手不足，恐怕都不用皮埃尔来雇神隐酒吧调查。
可就是这样业余的家伙，偏偏就是能‘恰巧’等到潜航交易，‘恰巧’神不知鬼不觉替换了潜航的成员，‘恰巧’完成偷窃后又‘恰巧’借着混乱扒下衣服丢掉逃走。
世界上哪有这么幸运和凑巧的事情？
“……恕我直言，皮埃尔先生，现在的情况看下来，感觉像你们潜航内部出了内鬼啊。”
林希感叹道，“犯人是业余货色，却能如此简单偷走货物扬长而去，恐怕是有人把内部的情报提前透露了出去。”
“绝对不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皮埃尔想都不想已经反驳，情绪激动：
“每次交易的负责人都是独立的，其他理事不会知道具体时间和细节，除此外普通成员也不可能清楚交易全貌，以至于提前泄露情报，你推理的东西完全不成立！”
林希挑眉，顺从道歉。
原来本次交易的负责人从始至终只有皮埃尔一个，林希刚才的话等同于怀疑他贼喊捉贼。
老实说不太可能。
假设皮埃尔是内鬼，他肯定知道整个偷窃计划有多粗糙，绝对不可能在没有将线索完全扫除前雇佣黄昏城最好的侦探来调查（虽然来的不是虞烬，而是林希和虞漪），这是自寻死路。
可如果不是皮埃尔这边泄密，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林希还在思索，身边虞漪忽然开口道：
“鞋。”
“学姐你在说什么？”林希回头望她。
“犯人逃走时，可以把制服扒掉，因为外套和长裤可以直接套在原来的衣服外面，但鞋不同。如果他把鞋一起脱下丢掉，赤脚走在路上会非常显眼。”
虞漪快速讲述，说着停顿片刻，扫视过两人。
“在潜水服里不可能穿鞋，所以他一定是穿着那个溺死潜航成员的鞋离开的现场，在垃圾堆里没有发现丢弃的鞋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林希顿时挑眉，虞漪说出了他没有想到的一点。
他立刻对皮埃尔问：“皮埃尔先生，这家海产公司的制服里，鞋也是制式的吗？”
“没错！”
皮埃尔激动起来，“我马上重看监控录像，把当天穿制式皮鞋的人全部找出来。”
他当着两人面打开个人终端，用辅助AI直接锁定整段监控录像中的制式皮鞋作为标记，短短几秒后锁定目标。
那是一个普通的青年，染了显眼的粉红发色，身穿一件不太合身的白色条纹西服。
在事发当天他双手插兜驼着背走出了整条鱼市大街，甚至还在街边摊贩手里卖了早饭，只有脚上的皮鞋是水产公司制式的款式。
林希满意地点了点头追问：“能锁定他的去向吗？”
“我在尝试。”
他稍微走远了一些，和潜航内某些人打了电话，交代他们上传更多监控录像。
这些监控平日只用于监控鱼市街本身的治安状况，所以不会删除，在已经删除所有交易参与成员的记忆后，如果还要将附近街区的道路监控也全部删掉，会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而且这些监控也会巧妙避开潜航日常用于交易的几个地点。
“找到了，他最后是从码头那边离开了。”
皮埃尔截取了所有拍到青年的监控录像，投影到林希两人面前播放。
在观看过程中，林希注意到某个画面细节：
“停！”
于是投影停下。
“就是这里，能放大吗？”
皮埃尔让监控画面放大，截停的画面中青年有个挠脖子的动作，露出了从手腕延伸到袖管里的大面积纹身。
“这么大面积的纹身，应该是某个港区地下帮派的成员吧？从露出的纹身细节能看出他从属的组织么？”
林希又朝皮埃尔问，港区是他的主场，对帮派的了解显然比两个高中生多。
“这是……”
皮埃尔冥思苦想，不太确定：“看起来像是同舟联盟成员的纹身，但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帮派，猛鬼众。”
“同舟联盟和猛鬼众……”
林希抓了抓脑袋。
同舟联盟他知道，猛鬼众还是第一次听说。
“猛鬼众是港区的黑客和杀手组织，他们成员很少但都是精锐，而且神出鬼没，控制着黄昏城最大的线上黑市电商平台，很多东西的销赃都是通过猛鬼众的渠道。”
虞漪又耐心科普了一遍。
皮埃尔陷入了挣扎，两家帮派从体量上看，都与潜航俱乐部势均力敌甚至略胜一筹。仅凭监控录像里发现的这丁点画面，都不太好登门兴师问罪。
“潜航俱乐部与这两家帮派的关系怎么样？”林希朝他询问。
“说实话，都不太好。”
皮埃尔老实回答道：“同舟联盟不必多说，他们是外来者，扩张策略十分激进，哪怕我们潜航俱乐部偏安一隅，也多少和他们起过冲突；至于猛鬼众，我们潜航与客户之间交易，会完全绕开他们的渠道。”
林希又懂了。
同舟联盟是过江龙，要抢地盘，不仅与酆城会（物理）打得火热，也与潜航俱乐部发生过冲突。
而猛鬼众靠港区地下黑市起家，潜航绕开他们的渠道私下贩卖，等同于在挖对方的根，双方关系自然不会好到哪去。
“那么接下来交由你决定吧，皮埃尔先生，是否还要继续跟进调查？”
林希用力拍了拍皮埃尔肩膀，“至于你担忧的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么。”
皮埃尔从慌乱中缓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可以不出面，松了口气：“呃啊……好！好！只要能确定监控里的青年隶属哪个组织，本次委托即算是完成，接下来就拜托两位了。”
“好说好说。”
林希挥着手，辉耀者的感知让他忽然察觉到远处楼房上的反光，有人在朝这边偷偷观察。
“是谁！”
林希目光猛然凝聚，而偷看者在被发现的刹那，立刻放弃观察开始逃跑。
“学姐，追！”
林希一马当先奔跑起来，朝偷看者的方向冲刺。
虞漪同样二话没说，默契地朝另一个方向堵截过去。
仅眨眼间，他们便跑出了鱼市街的范围，追进港区更深处，背影消失不见。
皮埃尔的手停在半空中，似乎在两人跑起来之前，还想要说些什么。
最后这些话汇聚成一句无声的叹息，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竟然惊动了……千万不要是最坏的结局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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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维尔蒂纳港区货运港不远处的一片临海街区，街区原本的名字早已无人记得，现在被俗称为鱼市街。
入眼立刻能看到小巧林立的砖房，铁皮窝棚与摊位随处可见，这里就是潜航俱乐部的地盘。
“这地方应该是个鱼市吧？”
正巧是冬季渔汛季节，街上到处都很热闹，从街头到巷尾都飘扬着叫卖声和新鲜的鱼腥味。
来往的采购者络绎不绝，不见太多科技产物的痕迹，除开最后支付仍然要用到个人终端外，其他完全是中古时期菜市场的氛围，很有年代感。
“规模稍微大一些的捕捞船都有水产公司来对接收购，不过收购剩下的边角料也不会浪费，船上的水手以及渔民会拿到这条街上摆摊售卖，久而久之形成了类似鱼市的场面，眼前的热闹也算是我们这些海民的传统吧。”
皮埃尔引路走在前面，像中年社畜一样礼貌介绍：
“在网络时代的各种宣传下，鱼市街也慢慢变成一個不温不火的网红景点，吸引了游客和其他区的居民来买海货。这也吸引到一些其他鱼龙混杂的人，比如每到冬天，住在附近的小偷和扒手会集体出动，混迹在人群里行窃，所以要小心自己的随身物品。”
他话音刚落，林希便抓到一个试图从他口袋里掏东西的贼手。
小偷是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屁孩，试图咧嘴露出无辜笑容，萌混过关。
林希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后把人丢开，又加快脚步跟紧皮埃尔。
“潜航俱乐部就在这个地方？”
他戴着一顶虞烬的黑色圆毡帽，蓝色西服上衣胸口还有个红色蝴蝶结，尽可能凸显高中生名侦探的专业气质。
皮埃尔在十字路口停顿，旋即走向不远处一家做海鲜粥早餐的路边摊位，旁边能听见敲钟般的剁鱼声。
“潜航俱乐部并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或者总部。”
皮埃尔先向老板点完餐，然后才回答道：“我们只是一群靠海生活的人联合在一起，组成名义上的团体，而非正式机构组织。如果非要一个总部的话，这里整条街都可都算是。”
“学弟。”
虞漪低声呼唤林希，眼神朝摊位外示意。
在这里展开视野，从十字路口中心开花，可以看到数不清的目光集中了过来。
吆喝推销的摊贩、剁鱼的厨子、和客人讨价还价的大婶、站在路边吹嘘聊天的水手、搬运水产桶的卸货工……似乎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立刻便会脱下纯良的外衣，拿起菜刀鱼叉围拢过来。
“训练有素啊。”
林希莫名感叹一声。
战斗力当然不可能只靠鱼叉菜刀，只是开门做生意武器不可能放在台面上。如此有组织度的团体，还能随时化整为零，难怪能成为黄昏城港区鼎鼎有名的帮派之一。
这时小吃摊摊主端着三碗海鲜粥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等他走远，皮埃尔才顺势介绍道：
“这位是吉姆，是那件货物丢失时负责安保的人。”
吉姆的厨师围裙下只有一件吊带衬衫，精壮的肌肉和随处可见的伤疤表明他经常出海，是个海员。
潜航俱乐部和传统的地下帮派不同，不会在身上留大面积的纹身，而且会经营一些正经营生，这些人走出鱼市街后实在是不好分辨。
林希注视着吉姆的背影，若有所思问道：
“可从他刚才的眼神、呼吸和肌肉张弛都能看出，他看起来对货物丢失似乎并不知情的样子。”
“呵呵，您说的没错。”
皮埃尔苦笑摸了摸鼻头，“这就是本件委托麻烦的地方，所有参与到货物丢失前运输、保护的潜航俱乐部成员，相关记忆都已经删除了。”
“删除是什么意思？”虞漪好奇追问。
皮埃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吃完这顿早饭后又带着两人闲逛到附近一处小水产冷冻仓库。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开口：
“这里是货物丢失前存放的地方。在渔汛季节，渔船通常是凌晨出海，在差不多太阳升起的时候返航，我们取到的货物也会随渔船一起回来，存放到临时的仓库里。”
潜台词是：潜航俱乐部将深海遗物的打捞船伪装成渔船，完成打捞后又将遗物藏在鱼获里带回来，伺机出手。
林希大致扫视左右，发现这里看似松散实则严密。
不仅有严密的摄像监控网络，而且还有不少隐蔽式的电击机关，以及整体扫描装置。若是所有系统完整启动，恐怕连蚊子飞进来都会触发警报，已经是凭科技能做到的极限，滴水不漏。
“皮埃尔先生还没有解释之前提到的记忆删除。”
林希收回目光，凝视到面前的人身上。
皮埃尔微微点头，波澜不惊：“正要向两位说明……不过以下所说的内容涉及潜航俱乐部最核心的机密，无论对破案是否有帮助，都请两位听完后烂在心里。”
“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林希利索答应，示意道：“请说吧。”
“我们运送的货物十分机密，为了保证不存在半点泄露，当天参与行动的潜航成员采用随机名单制从全体空闲成员中挑选，而且在正式参加行动前，还必须接受临时义体改造。”
皮埃尔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然后继续说：
“义体改造是为了确保当天工作结束后，往前六至八小时内的记忆会得到完全删除，不留下任何痕迹。由于行动时间是夜晚，所以参与者只会认为自己美美睡了一觉。
当行动结束后，所有报酬都会由潜航高层——也就是我，或者俱乐部对应负责的其他理事——折算成等价的区块链货币，将链码在随机时间段匿名发送至每个成员邮箱，间隔在差距可能有一个月。事后，负责的理事也会删除当天记忆，确保万无一失。”
他转过身来看着林希和虞漪：“等货物交付到客人手中后，整个潜航俱乐部都不会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只有账户中增加的数字表明我们完成了一单特别的交易。不过等想要溯源的时候，由于没有记忆也无从谈起。”
林希和虞漪对视，彼此都看出对方的惊异。
潜航俱乐部这套做法堪称坚决，几乎把有心人能想到的所有调查的路都堵死。
成员平日参加安保演练，确保职业技能不生疏，关键时刻参与行动后又删除记忆，当某天发现账户中多了一笔钱时，却完全想不起自己何时参加过何样的行动。
与其他熟人讨论也没用，因为报酬邮件的发送时间是随机的，每个人都不统一，不知道彼此参加的是否是同一场行动。
普通成员只负责运货，与‘客人’对接是皮埃尔这种理事成员的工作。
他们在收到货款并完成成员的报酬支付后删除记忆，这样子就将‘顾客’完全藏匿在历史长河中，再也无法知道是买家是谁？交易货物是什么？
完完全全的‘为客户着想’！
唯有如此，潜航俱乐部才能不断走私禁忌遗物这种敏感至极的东西，还安全存在至今。
“这样做会很麻烦吧？比如财务记账之类。”虞漪又问。
“我们没有那种东西。”
皮埃尔直接摇头答道，“潜航俱乐部的账户上只有正经生意的金额来往，是黄昏城市政记录在册的合法民间团体……其他的‘外快’不会有任何渠道记录在案，包括参与成员的记忆。”
“也就是说，当天参与行动的潜航成员记忆已经完全删除了么？”林希忽然问道。
皮埃尔微微点头又摇头：“所有基层成员，包括吉姆那样的队长都已经完全删除，仅有我还在保存部分记忆……当然，保存的部分等到货物寻回后，也需要删除。”
“那你又是如何发现货物被盗这件事的？”
虞漪皱眉问道。
如果记忆是定时删除，那即便货物丢失此刻也应该无人知晓才对。
皮埃尔显然意料到会问这个问题，耐心解释道：
“在删除记忆时，我们发现应当回收的义体组件少了一套，这说明至少有一个成员的记忆没有得到删除……事后当我找到他时，那个成员已经在水产桶里溺毙多时，身上的衣服装备遭到扒光，那套义体组件也在低温泡水的环境里遭到损坏。”
“这说明有外人混进来了，而且在删除记忆之前成功逃出去。”
林希立刻明悟，“所以你们不确定货物是否被盗，只是发现有人混进了那场交易过程里。”
“除开偷窃外，我想不到什么人有动机混进我们潜航的队伍里来。”
皮埃尔遗憾地摇头，“而且通过一些不能向二位说明的渠道证实，货物的交易并没有完成，足以证明东西被盗了。”
“可等你们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交易参与者的记忆已经删除完毕，无法再通过询问当时情况寻找线索，甚至无法告知参与的成员发生了什么，在一筹莫展下，皮埃尔先生只能寄希望于神隐酒吧的名侦探，是这个意思吗？”
林希顺着他的话补充说明道。
皮埃尔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现如今知道详情的人仅剩我一个，仅靠我自己也无法进行调查。”
“这可真是……毫无线索啊。”
虞漪扫视着整片冷冻仓库，一眼能扫清全部空间的场地里似乎没有任何残留。
皮埃尔走到仓库门口：“我能告知两位的前情提要只有那么多，接下来还需要多多仰仗二位的努力。”
林希倒也没抱怨，价值六千万宙斯的委托当然不可能几句话交谈间找到关键线索。
交谈结束后，他和虞漪分头在仓库里搜寻起来。
首先能确定的第一点是，除开皮埃尔所站立的仓库正门外，这里可选的其他出入口很少。四周仅有正常人小臂粗细的排水槽用铁网封死，顶部有冷库的冷凝器的进气管道，除此外还有一扇有逃生通道标志的后门。
两个出入口在潜航运输丢失的的禁忌遗物时，肯定都有人严加看管，犯人不可能通过这种渠道混进来。
他又沿着货仓绕了一圈，目光落在堆叠摆放成一面墙的海产桶上。
“那位溺死的潜航成员，就是在这些桶里被找到的是么？”林希问。
皮埃尔正在天外神游，听到问题后反应过来：“没错，不过具体的桶已经被清理出去了，现今不在仓库里。”
“可以稍微移动一下吗？”林希问。
皮埃尔愣了片刻，旋即道：“请便。”
然后林希一脚踹在桶墙上，整面堆叠整齐的海产桶顿时倾倒，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待到动静消散，虞漪才近乎抱怨说道：“你动手之前和我说一声啊！”
她埋怨同时立刻锁定到异常之处，从一众倾倒的桶中找到一套特别的衣服。
“这是……”林希打量着沉吟道。
“是抗压潜水服。”皮埃尔立刻出声说道，走了过来，“最小号的尺寸……不是潜航俱乐部的东西。”
“抗压潜水服能抵抗四百米深度的海洋水压和寒冷，应对冷库的温度绰绰有余。”
林希点了点头，“犯人不是在你们行动开始后混进来，而是提前在这个仓库里守株待兔，显然谋划许久。”
说罢便不再看仓库内的东西，他走向门口。
“顺便多问一句，在潜航俱乐部运货的时候，你们会统一服装么？”
皮埃尔赶紧跟上，同时回答：
“会有统一，为了不引人注目和方便管理，都会换上持有这间仓库的海产公司的员工制服。”
“那件制服应该很明显，当天街上有没有相关的目击情报，整条街都是潜航的人，难道没有人发现异常？”
告别冷库后，林希深吸了口新鲜空气，随意问道。
皮埃尔摇头：“这家海产公司是真正在运营的，所以平时也会有员工到街上消费，没人会觉得一个穿制服的海产公司员工有什么意外……况且当天时间段内的监控都查过了，没有穿着员工制服的人离开。”
林希不予置评，顺来时的道路张望，注意到一处垃圾堆，于是又走了过去。
就是很普通的垃圾堆，各种死鱼残骸堆积满地，臭气熏天。
这回不需要他再亲自动手，皮埃尔吆喝两声，很快有街上的潜航成员跑过来，帮忙将垃圾堆翻了个底朝天。
果真，在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套皱巴巴的海产公司员工制服。
“很简单直接的做法。对方先穿抗压潜水服在水产桶里等待，到潜航运货时跳出来，打晕了一个你们的人，扒下衣服混入到安保队伍里，伺机偷窃。
事后又趁乱逃脱，把扒下来的衣服随便丢垃圾堆里，确保不会被监控拍到后洗脱嫌疑逃走。”
林希随口评价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凭心而论，犯人做事非常非常不专业。躲藏也好，处理线索赃物也罢，处处都透露出一种业余的气息。
若非潜航内部人手不足，恐怕都不用皮埃尔来雇神隐酒吧调查。
可就是这样业余的家伙，偏偏就是能‘恰巧’等到潜航交易，‘恰巧’神不知鬼不觉替换了潜航的成员，‘恰巧’完成偷窃后又‘恰巧’借着混乱扒下衣服丢掉逃走。
世界上哪有这么幸运和凑巧的事情？
“……恕我直言，皮埃尔先生，现在的情况看下来，感觉像你们潜航内部出了内鬼啊。”
林希感叹道，“犯人是业余货色，却能如此简单偷走货物扬长而去，恐怕是有人把内部的情报提前透露了出去。”
“绝对不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皮埃尔想都不想已经反驳，情绪激动：
“每次交易的负责人都是独立的，其他理事不会知道具体时间和细节，除此外普通成员也不可能清楚交易全貌，以至于提前泄露情报，你推理的东西完全不成立！”
林希挑眉，顺从道歉。
原来本次交易的负责人从始至终只有皮埃尔一个，林希刚才的话等同于怀疑他贼喊捉贼。
老实说不太可能。
假设皮埃尔是内鬼，他肯定知道整个偷窃计划有多粗糙，绝对不可能在没有将线索完全扫除前雇佣黄昏城最好的侦探来调查（虽然来的不是虞烬，而是林希和虞漪），这是自寻死路。
可如果不是皮埃尔这边泄密，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林希还在思索，身边虞漪忽然开口道：
“鞋。”
“学姐你在说什么？”林希回头望她。
“犯人逃走时，可以把制服扒掉，因为外套和长裤可以直接套在原来的衣服外面，但鞋不同。如果他把鞋一起脱下丢掉，赤脚走在路上会非常显眼。”
虞漪快速讲述，说着停顿片刻，扫视过两人。
“在潜水服里不可能穿鞋，所以他一定是穿着那个溺死潜航成员的鞋离开的现场，在垃圾堆里没有发现丢弃的鞋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林希顿时挑眉，虞漪说出了他没有想到的一点。
他立刻对皮埃尔问：“皮埃尔先生，这家海产公司的制服里，鞋也是制式的吗？”
“没错！”
皮埃尔激动起来，“我马上重看监控录像，把当天穿制式皮鞋的人全部找出来。”
他当着两人面打开个人终端，用辅助AI直接锁定整段监控录像中的制式皮鞋作为标记，短短几秒后锁定目标。
那是一个普通的青年，染了显眼的粉红发色，身穿一件不太合身的白色条纹西服。
在事发当天他双手插兜驼着背走出了整条鱼市大街，甚至还在街边摊贩手里卖了早饭，只有脚上的皮鞋是水产公司制式的款式。
林希满意地点了点头追问：“能锁定他的去向吗？”
“我在尝试。”
他稍微走远了一些，和潜航内某些人打了电话，交代他们上传更多监控录像。
这些监控平日只用于监控鱼市街本身的治安状况，所以不会删除，在已经删除所有交易参与成员的记忆后，如果还要将附近街区的道路监控也全部删掉，会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而且这些监控也会巧妙避开潜航日常用于交易的几个地点。
“找到了，他最后是从码头那边离开了。”
皮埃尔截取了所有拍到青年的监控录像，投影到林希两人面前播放。
在观看过程中，林希注意到某个画面细节：
“停！”
于是投影停下。
“就是这里，能放大吗？”
皮埃尔让监控画面放大，截停的画面中青年有个挠脖子的动作，露出了从手腕延伸到袖管里的大面积纹身。
“这么大面积的纹身，应该是某个港区地下帮派的成员吧？从露出的纹身细节能看出他从属的组织么？”
林希又朝皮埃尔问，港区是他的主场，对帮派的了解显然比两个高中生多。
“这是……”
皮埃尔冥思苦想，不太确定：“看起来像是同舟联盟成员的纹身，但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帮派，猛鬼众。”
“同舟联盟和猛鬼众……”
林希抓了抓脑袋。
同舟联盟他知道，猛鬼众还是第一次听说。
“猛鬼众是港区的黑客和杀手组织，他们成员很少但都是精锐，而且神出鬼没，控制着黄昏城最大的线上黑市电商平台，很多东西的销赃都是通过猛鬼众的渠道。”
虞漪又耐心科普了一遍。
皮埃尔陷入了挣扎，两家帮派从体量上看，都与潜航俱乐部势均力敌甚至略胜一筹。仅凭监控录像里发现的这丁点画面，都不太好登门兴师问罪。
“潜航俱乐部与这两家帮派的关系怎么样？”林希朝他询问。
“说实话，都不太好。”
皮埃尔老实回答道：“同舟联盟不必多说，他们是外来者，扩张策略十分激进，哪怕我们潜航俱乐部偏安一隅，也多少和他们起过冲突；至于猛鬼众，我们潜航与客户之间交易，会完全绕开他们的渠道。”
林希又懂了。
同舟联盟是过江龙，要抢地盘，不仅与酆城会（物理）打得火热，也与潜航俱乐部发生过冲突。
而猛鬼众靠港区地下黑市起家，潜航绕开他们的渠道私下贩卖，等同于在挖对方的根，双方关系自然不会好到哪去。
“那么接下来交由你决定吧，皮埃尔先生，是否还要继续跟进调查？”
林希用力拍了拍皮埃尔肩膀，“至于你担忧的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么。”
皮埃尔从慌乱中缓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可以不出面，松了口气：“呃啊……好！好！只要能确定监控里的青年隶属哪个组织，本次委托即算是完成，接下来就拜托两位了。”
“好说好说。”
林希挥着手，辉耀者的感知让他忽然察觉到远处楼房上的反光，有人在朝这边偷偷观察。
“是谁！”
林希目光猛然凝聚，而偷看者在被发现的刹那，立刻放弃观察开始逃跑。
“学姐，追！”
林希一马当先奔跑起来，朝偷看者的方向冲刺。
虞漪同样二话没说，默契地朝另一个方向堵截过去。
仅眨眼间，他们便跑出了鱼市街的范围，追进港区更深处，背影消失不见。
皮埃尔的手停在半空中，似乎在两人跑起来之前，还想要说些什么。
最后这些话汇聚成一句无声的叹息，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竟然惊动了……千万不要是最坏的结局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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