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隐秘
超浓度的雾霾污染让城市变得仿若鬼蜮。
可该上班还是得上班，黄昏城轻轨依旧人满为患。
林希挤在车厢角落，无声观察同行的其他路人，在黄昏城从来不会在乎这种程度的环境污染，只要把呼吸道系统或者肺部换成植入式义体，自然会配备清洁污染的功能。
如今市场上售卖的义体大都物美价廉，售后服务与配套软件齐全，和是他在迷宫中遇到的大多数人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等从七城学园站下车走到街上，天地为之一清。
这个片区的有害粉尘被提前清理了，他看到许多台印有七城学园校徽的重型无人机挂在路灯上，净化空气中的废物。
对这座城市最好的中学而言，保障校园范围内的空气质量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如约在街边的小吃店二楼见到法蒂丝，今天裁云教授穿着一身珍珠色墨绿花纹的旗袍，足底踩着高跟鞋，酒红色长发盘成发髻，引来许多渴望的注视。
不过阿克如保镖般站在她身边，凶悍气质吓退不少试图上前搭讪的人。
林希走上前去，对阿克点点头，如熊般高大的男人便侧身让他通过。
“姐姐今天也很漂亮。”
他敷衍的称赞一句，坐到法蒂丝旁边。
“是么？”法蒂丝悠然轻笑：“这是前些年洛安那位永生龙帝亲手设计，送给帝妃裁云的生日礼物，可惜讨不得帝妃欢心，一直被雪藏在衣橱最底下，今天还是第一次穿。”
“龙帝送给帝妃的衣服，怎么会在姐姐手上？”
“因为我就是裁云。”
“可这不是个伪装的身份……”
“伪装身份，并不一定是假的哟。”
法蒂丝眨眨眼，伸手替他正了正衣领。
林希完全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咽口水说：“姐姐把龙帝送的旗袍专门穿给我看，龙帝陛下不会生气吧？”
“臭屁！”法蒂丝笑吟吟弹了弹他脑瓜：“我还不至于为了讨小鬼头欢心专门打扮。”
她两腿交叠在一起，杵着下巴淡淡开口说道：
“还是聊正事吧，你给我发的消息我都看过。”
林希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色颔首，严肃道：“我想知道纪岚庭是個什么样的人？姐姐为什么认识他？以及他曾经做过哪些事情？”
法蒂丝矜持地咳嗽一声，林希马上端起桌前的热可可，双手奉上。
她轻轻抿了一口，在杯沿留下水润的痕迹，接着不紧不慢地说：“在我的视角里，纪岚庭是个偏执深入骨髓的莽夫。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还有点幼稚。”
林希愣了愣，追问：
“为什么这么说？”
法蒂丝耐心解释：“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无关乎道德、正义与否，也不在乎是否有无辜者被卷入……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自然也不在乎其他人。
不懂得审时度势和见好就收，以现在目光来看，当然是幼稚。”
也从侧面说明，他孑然一身。
林希默默低头思索。
稍作停顿片刻，法蒂丝继续说：“十六年前维尔蒂纳发生过的事情我不太清楚，那时衔尾蛇的重心不在七城联盟内。关于纪岚庭，我虽然把他称之为‘朋友’，不过总共也只见过两次面。”
她竖起手指，在林希面前摇晃：“一次是他加入衔尾蛇的时候，那时纪岚庭还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家伙，在维尔蒂纳玩摇滚乐队，我亲自招揽了他并带他觐见拉法索尔。
第二次是他死之前不久，在你曾经去过的衔尾蛇之家，当着全体成员的面宣布退出衔尾蛇，归还代号与席位。”
“他是在衔尾蛇中位列几席？”
“三席，代号盖亚。”
林希心头一震，没想过纪岚庭在衔尾蛇中的席位居然比阿克还高。
岂不是意味着他生前实力也要超过阿克？
似乎看穿他的想法，法蒂丝轻笑着摇摇头：
“席位仅仅代表每个成员加入组织的时间顺序，与其他东西没有关联，若单论战斗能力，全盛时期的阿克在衔尾蛇中称得上第一，较真起来恐怕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这么说现在阿克前辈不是全盛状态？”
“咳。”
阿克黑着脸在后面咳嗽提醒。
“我明白了。”
林希闭嘴，接着刚才的话题又问：
“纪岚庭退出衔尾蛇的缘由是什么？”
法蒂丝水润的双唇轻轻抿了一口咖啡：“不清楚，没人会去剖析一个偏执狂的内心世界。
只听说后来他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导致本就内乱中的‘启程会’发生了一次巨大分裂，直接影响了整个辉耀者世界的发展格局。”
林希张口想问，却被法蒂丝提先一步打断：“如果你在源界迷宫遭遇的‘剧情’实际是那段真实历史的重演，而真实历史已经被隐瞒删掉，那有一个人手中的权限可以帮你知道更多内容。”
“是谁？”
“你见过的，秦翰。”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林希恍然，接着陷入思索。
秦翰是七城银行常务董事，也是法蒂丝口中控制七城银行的辉耀者组织启程会的成员。
如果十六年前发生在黄昏城的‘港区陷落’真与纪岚庭有关，那身为启程会成员的秦翰自然更有权限了解其中的内幕。
但如果是纪岚庭导致启程会发生了分裂，这种‘家丑’真的能外扬告诉自己？
“七城银行内部肯定有当年事件的真实记录，你可以直接去找他问问。秦翰虽然不是衔尾蛇成员，但在黄昏城内值得我们绝对信任，他不会拒绝。”
法蒂丝建议道：“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消耗人情，只问纪岚庭本人的话，保密级别没有你想象的高。”
说着，她站了起来，提起桌边的手提包：
“我知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不过哪怕你调查到纪岚庭的完整生平记录，对源界迷宫起到的帮助也很有限。你只是使用了他的源光之种，就像在二手市场淘到的旧家具。”
“千万不要因此把自己当做他的继承人，脑子一热继承他的遗志或者执念之类的东西……”
“——做好自己，林希。”
法蒂丝意味深长说完这句话后，带着阿克离开小吃店，坐上停在路边的豪华轿车扬长而去，留下他一人沉思。
片刻后，林希舒了口气，起身走出店门。
……
七城银行的总部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并不显眼，甚至可以说朴素……普通的方格摩天楼、普通的玻璃幕墙、普通的招牌和标识。
林希在前台预约与秦翰见面，没过多久便有人带他直达顶层。
秦翰的秘书为他倒上杯茶水，捎带上把门关好，留下他们两人。
“秦董好。”
林希问好一句，秦翰双手插兜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开门见山问：“找我什么事？”
见状，林希便也选择直说：
“我想查纪岚庭的生平资料，网络上有关这个人的记录被屏蔽了。”
“纪岚庭？”
秦翰稍稍抬眼审视，几秒后大约想明白缘由，点了点头：
“你继承他源光之种，想查他当然没问题，我会让秘书给你办理一张亚兰机关的访客卡，之后你可以随时去亚兰机关的资料库找想要的记录。”
果然干脆利落，林希心中暗暗想着，随口问：“亚兰机关的资料库？”
“嗯，七城银行资助的会员俱乐部，你应该听过名字。实际上是我们启程会在七城联盟境内筛选有辉耀者资质的平民的组织。”
秦翰靠在办公桌上，低头处理工作的文件，继续解释。
林希敲了敲手指，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他把刚刚杂念暂时放下，又朝秦翰问：“我听说，纪岚庭生前做了件大事，导致启程会内部发生分裂。”
秦翰手中动作一顿，放下文件的投影终端，走到他面前：
“法蒂丝和你说的？”
林希点头。
秦翰听不出情绪地低笑一声，倒没追问：“她恐怕是觉得我亲口和你说这些更合适，其实算不得太大秘密。”
“没错，启程会内部发生过一次分裂，有批人脱离了我们自立门户，自称‘莫比乌斯’。本来启程会捋清内部后准备剿灭他们，可他们的首领不知用什么方法走完了登神长阶，擢升成为源初之神，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
“如今算是我们启程会的宿敌，偶尔在暗处搞点见不得人的阴谋。”
林希又是一震，呢喃道：
“登神长阶，擢升成神……”
“第八源神【思想】。”秦翰略带感叹介绍道：“哲人王，但丁。”
林希不说话了。
登神这种事离他太过遥远，背后的博弈与内幕根本不是他能窥探的领域。
说到这里秦翰也是话锋一转：“纪岚庭和当年那场分裂是否有关联我也不太清楚，毕竟莪十年前才回黄昏城加入启程会，那时纪岚庭已经死了好几年。”
“你自己去亚兰机关的的资料库查吧，不是什么大秘密的话肯定会有详细记载。如果查不到，那我即便知晓也不能告诉你。”
林希深呼吸，吐了一口气：
“谢谢。”
秦翰又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只挥了挥手对他送别：
“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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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该上班还是得上班，黄昏城轻轨依旧人满为患。
林希挤在车厢角落，无声观察同行的其他路人，在黄昏城从来不会在乎这种程度的环境污染，只要把呼吸道系统或者肺部换成植入式义体，自然会配备清洁污染的功能。
如今市场上售卖的义体大都物美价廉，售后服务与配套软件齐全，和是他在迷宫中遇到的大多数人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等从七城学园站下车走到街上，天地为之一清。
这个片区的有害粉尘被提前清理了，他看到许多台印有七城学园校徽的重型无人机挂在路灯上，净化空气中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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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约在街边的小吃店二楼见到法蒂丝，今天裁云教授穿着一身珍珠色墨绿花纹的旗袍，足底踩着高跟鞋，酒红色长发盘成发髻，引来许多渴望的注视。
不过阿克如保镖般站在她身边，凶悍气质吓退不少试图上前搭讪的人。
林希走上前去，对阿克点点头，如熊般高大的男人便侧身让他通过。
“姐姐今天也很漂亮。”
他敷衍的称赞一句，坐到法蒂丝旁边。
“是么？”法蒂丝悠然轻笑：“这是前些年洛安那位永生龙帝亲手设计，送给帝妃裁云的生日礼物，可惜讨不得帝妃欢心，一直被雪藏在衣橱最底下，今天还是第一次穿。”
“龙帝送给帝妃的衣服，怎么会在姐姐手上？”
“因为我就是裁云。”
“可这不是个伪装的身份……”
“伪装身份，并不一定是假的哟。”
法蒂丝眨眨眼，伸手替他正了正衣领。
林希完全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咽口水说：“姐姐把龙帝送的旗袍专门穿给我看，龙帝陛下不会生气吧？”
“臭屁！”法蒂丝笑吟吟弹了弹他脑瓜：“我还不至于为了讨小鬼头欢心专门打扮。”
她两腿交叠在一起，杵着下巴淡淡开口说道：
“还是聊正事吧，你给我发的消息我都看过。”
林希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色颔首，严肃道：“我想知道纪岚庭是個什么样的人？姐姐为什么认识他？以及他曾经做过哪些事情？”
法蒂丝矜持地咳嗽一声，林希马上端起桌前的热可可，双手奉上。
她轻轻抿了一口，在杯沿留下水润的痕迹，接着不紧不慢地说：“在我的视角里，纪岚庭是个偏执深入骨髓的莽夫。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还有点幼稚。”
林希愣了愣，追问：
“为什么这么说？”
法蒂丝耐心解释：“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无关乎道德、正义与否，也不在乎是否有无辜者被卷入……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自然也不在乎其他人。
不懂得审时度势和见好就收，以现在目光来看，当然是幼稚。”
也从侧面说明，他孑然一身。
林希默默低头思索。
稍作停顿片刻，法蒂丝继续说：“十六年前维尔蒂纳发生过的事情我不太清楚，那时衔尾蛇的重心不在七城联盟内。关于纪岚庭，我虽然把他称之为‘朋友’，不过总共也只见过两次面。”
她竖起手指，在林希面前摇晃：“一次是他加入衔尾蛇的时候，那时纪岚庭还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家伙，在维尔蒂纳玩摇滚乐队，我亲自招揽了他并带他觐见拉法索尔。
第二次是他死之前不久，在你曾经去过的衔尾蛇之家，当着全体成员的面宣布退出衔尾蛇，归还代号与席位。”
“他是在衔尾蛇中位列几席？”
“三席，代号盖亚。”
林希心头一震，没想过纪岚庭在衔尾蛇中的席位居然比阿克还高。
岂不是意味着他生前实力也要超过阿克？
似乎看穿他的想法，法蒂丝轻笑着摇摇头：
“席位仅仅代表每个成员加入组织的时间顺序，与其他东西没有关联，若单论战斗能力，全盛时期的阿克在衔尾蛇中称得上第一，较真起来恐怕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这么说现在阿克前辈不是全盛状态？”
“咳。”
阿克黑着脸在后面咳嗽提醒。
“我明白了。”
林希闭嘴，接着刚才的话题又问：
“纪岚庭退出衔尾蛇的缘由是什么？”
法蒂丝水润的双唇轻轻抿了一口咖啡：“不清楚，没人会去剖析一个偏执狂的内心世界。
只听说后来他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导致本就内乱中的‘启程会’发生了一次巨大分裂，直接影响了整个辉耀者世界的发展格局。”
林希张口想问，却被法蒂丝提先一步打断：“如果你在源界迷宫遭遇的‘剧情’实际是那段真实历史的重演，而真实历史已经被隐瞒删掉，那有一个人手中的权限可以帮你知道更多内容。”
“是谁？”
“你见过的，秦翰。”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林希恍然，接着陷入思索。
秦翰是七城银行常务董事，也是法蒂丝口中控制七城银行的辉耀者组织启程会的成员。
如果十六年前发生在黄昏城的‘港区陷落’真与纪岚庭有关，那身为启程会成员的秦翰自然更有权限了解其中的内幕。
但如果是纪岚庭导致启程会发生了分裂，这种‘家丑’真的能外扬告诉自己？
“七城银行内部肯定有当年事件的真实记录，你可以直接去找他问问。秦翰虽然不是衔尾蛇成员，但在黄昏城内值得我们绝对信任，他不会拒绝。”
法蒂丝建议道：“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消耗人情，只问纪岚庭本人的话，保密级别没有你想象的高。”
说着，她站了起来，提起桌边的手提包：
“我知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不过哪怕你调查到纪岚庭的完整生平记录，对源界迷宫起到的帮助也很有限。你只是使用了他的源光之种，就像在二手市场淘到的旧家具。”
“千万不要因此把自己当做他的继承人，脑子一热继承他的遗志或者执念之类的东西……”
“——做好自己，林希。”
法蒂丝意味深长说完这句话后，带着阿克离开小吃店，坐上停在路边的豪华轿车扬长而去，留下他一人沉思。
片刻后，林希舒了口气，起身走出店门。
……
七城银行的总部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并不显眼，甚至可以说朴素……普通的方格摩天楼、普通的玻璃幕墙、普通的招牌和标识。
林希在前台预约与秦翰见面，没过多久便有人带他直达顶层。
秦翰的秘书为他倒上杯茶水，捎带上把门关好，留下他们两人。
“秦董好。”
林希问好一句，秦翰双手插兜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开门见山问：“找我什么事？”
见状，林希便也选择直说：
“我想查纪岚庭的生平资料，网络上有关这个人的记录被屏蔽了。”
“纪岚庭？”
秦翰稍稍抬眼审视，几秒后大约想明白缘由，点了点头：
“你继承他源光之种，想查他当然没问题，我会让秘书给你办理一张亚兰机关的访客卡，之后你可以随时去亚兰机关的资料库找想要的记录。”
果然干脆利落，林希心中暗暗想着，随口问：“亚兰机关的资料库？”
“嗯，七城银行资助的会员俱乐部，你应该听过名字。实际上是我们启程会在七城联盟境内筛选有辉耀者资质的平民的组织。”
秦翰靠在办公桌上，低头处理工作的文件，继续解释。
林希敲了敲手指，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他把刚刚杂念暂时放下，又朝秦翰问：“我听说，纪岚庭生前做了件大事，导致启程会内部发生分裂。”
秦翰手中动作一顿，放下文件的投影终端，走到他面前：
“法蒂丝和你说的？”
林希点头。
秦翰听不出情绪地低笑一声，倒没追问：“她恐怕是觉得我亲口和你说这些更合适，其实算不得太大秘密。”
“没错，启程会内部发生过一次分裂，有批人脱离了我们自立门户，自称‘莫比乌斯’。本来启程会捋清内部后准备剿灭他们，可他们的首领不知用什么方法走完了登神长阶，擢升成为源初之神，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
“如今算是我们启程会的宿敌，偶尔在暗处搞点见不得人的阴谋。”
林希又是一震，呢喃道：
“登神长阶，擢升成神……”
“第八源神【思想】。”秦翰略带感叹介绍道：“哲人王，但丁。”
林希不说话了。
登神这种事离他太过遥远，背后的博弈与内幕根本不是他能窥探的领域。
说到这里秦翰也是话锋一转：“纪岚庭和当年那场分裂是否有关联我也不太清楚，毕竟莪十年前才回黄昏城加入启程会，那时纪岚庭已经死了好几年。”
“你自己去亚兰机关的的资料库查吧，不是什么大秘密的话肯定会有详细记载。如果查不到，那我即便知晓也不能告诉你。”
林希深呼吸，吐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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